2010年10月18日 星期一

熱氣

香港文匯報訊(記者 嚴敏慧)踏入秋天,是「打邊爐」的旺季,為免「熱氣」,不少人會邊吃邊飲涼茶。惟調查發現,29%受訪港人飲涼茶後曾身體不適。有註冊中醫師表示,「熱氣」分「虛火」和「實火」,「實火」需要「瀉火」,飲涼茶的確有效;但「虛火」人士亂飲涼茶,未能清熱之餘,反令體質更為虛寒,易出現頭暈及肚瀉等。中醫師續稱,長時間「歎冷氣」、經常加班及運動不足的白領人士,多屬質虛體質,建議他們要諮詢醫師意見,以選擇正確治療「熱氣」方法。
燒味咖啡熱氣 逾9成人不知
 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上月訪問約500名18至50歲的白領人士,發現83%過去半年有喉嚨痛、生暗瘡、痱滋及心煩失眠等「熱氣」症狀。57%受訪者通常會飲涼茶解決「熱氣」,惟29%人曾飲涼茶後出現頭暈、頭痛、肚瀉及嘔吐等不適狀況。調查又發現,受訪者對「熱氣」一知半解,最多人知道的「熱氣」食物為煎炸食物(89%),但燒味、即食麵、燒烤及咖啡等,則僅1%至7%人知悉為「熱氣」食物。
 基督教聯合中醫服務暨中大中醫臨床教研中心註冊中醫師嚴韻詩表示,「熱氣」可由環境、生活習慣及食物引起。當身體陽氣高於水平,進食「熱氣」食物會導致「實火」,飲涼茶有助「瀉火」。若體質偏虛,「熱氣」則屬「虛火」,即陰氣偏低,飲涼茶反令身體更差,應以「滋陰」治療。醫師續稱,「熱氣」長期在體內積聚會造成「積熱」,嚴重會傷及臟腑,甚至成為腫瘤等嚴重病症的誘因。
涼茶冰啤酒凍水「散熱」屬謬誤
 嚴韻詩表示,分析受訪者飲食習慣,發現香港人「積熱」情況嚴重,98%受訪者達「積熱」警戒線,59%人更因經常進食「熱氣」食物,令「積熱」指數「爆錶」。她指出,不少人以為「熱氣」普遍不用理會,又有人會認為飲涼茶、啤酒或水可解決,亦有人認為邊吃「熱氣」食物邊飲涼茶便不會「熱氣」,但以上全為謬誤。
 嚴韻詩提醒市民,要分清「熱氣」類別才能對症下藥,例如白領人士因長期在冷氣地方工作,工作壓力大、較晚睡覺、運動過少等,屬「虛火」高危人士,切勿胡亂飲涼茶令體質更為虛寒。她又推薦以中藥材「石斛」磨粉沖水飲用治療「熱氣」。她表示,「石斛」益胃生津,具滋陰清熱之效,加上補肺脾胃而不傷正氣,對「虛火」及「實火」同時有效,但必要時仍需向中醫師求診。

2009年6月9日 星期二

紐約時報:力拓對中鋁說不2009-06-05 05:09:39

中國迄今為止向西方公司進行投資的最大規模嘗試宣告失敗——英澳合資礦業公司力拓拒絕了中國鋁業提出的195億美元的股權收購邀約——這對於中國面向全球企業市場的雄心和控制自然資源市場的努力無疑是一次打擊。

  力拓董事會於週四在倫敦舉行了會議,會後宣佈了這一決定,他們表示,該公司今年二月開始的向中國鋁業出售股份的談判已經宣告結束。

  該公司董事會在週五早些時候正式發表了一份聲明,正式終結了和中國鋁業之間的交易,他們並宣佈,力拓將發行新股票,還計劃與長期競爭對手、全球最大礦業公司、澳大利亞的必和必拓進行合作,通過這些途徑,力拓將融資200億美元。

  假如中國鋁業能夠如願達成交易,則他們在力拓的股權就將從現有的9.3%增加至18.5%,這一動議在澳大利亞引發了強烈的政治反彈。富饒的礦 藏是澳大利亞經濟繁榮的重要基礎,而現在一些澳大利亞人已經開始對中國力量在當地的日益強大感到恐懼。機構投資者已經對這一協定表達了懷疑的立場,一些人 甚至將其稱為和北京的情人密約。

  在週五於公司網站發表的聲明當中,中國鋁業董事長熊維平表示,他們對於交易未能執行感到「非常失望」。

  力拓在聲明當中表示,他們已經同意以與必和必拓建立合資企業的方式獲得58億美元融資,並計劃發行新股,融資152億美元或者更多。

  無論在澳大利亞還是在其他地方,力拓與中國鋁業之間的交易都被視為標誌性的事件,視為一場重要的測試,測試西方的股東主導的資本主義是否能夠和歸根結底由政府主導的中國模式順利對接。

  這一交易流產之前,中國企業在2005年還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失敗體驗——當時,中海油試圖收購美國石油公司優尼科。此次事件也再度證明,中國試圖將觸角伸向全球企業界的做法往往都會受到當地國家主義思想的阻撓。

  中海油收購優尼科的當時,美國國內爆發了激烈的爭論,有人質疑將這種戰略性資產出售給中國是否明智,於是,交易最終自然也就失敗收場。

  直至不久之前,無論是力拓,還是中國鋁業,兩家公司的管理層都以強硬的姿態為這一交易進行了辯護,這一交易將給予中國政府力拓單一最大股東的身份,並使得他們實際上成為力拓運營當中的重要顧問。中國鋁業也將由此獲得在一些國家的若干礦區的實質性地位。

  作為回報,力拓將獲得他們急需的現金,來緩解390億美元巨額債務的壓力。這些債務主要是來自他們2007年時機欠佳的交易,當時他們巨資收購 了加拿大鋁業公司。按照擬議中的安排,力拓將和中國鋁業建立戰略性合作夥伴關係,力拓的官員表示,這將使得他們可以獲得更多的中國客戶,以及更多的在中國 勘探礦產的機會。

  交易開始的大背景,其實正是去年全球商品市場和股票市場的崩潰。全球第三大綜合礦業公司力拓的股票價格當時大幅下跌,這一方面是商品價格下滑使然,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們為拒絕主要競爭對手必和必拓收購邀約而必須付出代價。

  不過,當全球經濟反彈,推動金屬價格和力拓股價明顯上漲之後,這一試探性的交易草案就開始受到日益增加的攻訐。二月間,力拓在倫敦市場的股價只有26.31美元,而到週四,它已經漲到了44.56美元。

  力拓的機構股東們對公司的做法發出了強烈的抱怨,他們認為,公司應該通過發行新股來融資,而非將具有支配意義的股權出售給中國政府,在他們看來,中國政府的利益就在於將鐵礦石價格盡可能壓低。

  中國鋁業則堅持稱,相對於中國政府,他們是具有獨立性的,澳大利亞的管理當局也認定,即便中國鋁業獲得交易所期望的股權,他們也沒有能力對力拓主要產品之一的鐵礦石價格發揮實質性影響。

  不過,這些表態並沒有能夠阻止批評家們,在後者看來,中國鋁業擬議中的投資,其實是中國政府明確策略的一個組成部分,這策略就是謀求全球自然資 源投資多元化,以此作為價格上漲的對沖。在鐵礦石和其他一些金屬市場上,中國都是絕對重量級的消費者,對於它們的價格自然不可能毫不在意。

  澳大利亞政府的反對派更是表現得異常兇猛,他們指責這一交易本身就是一個證據,證明總理陸克文——一位精通中文的前駐北京外交官——對中國太過俯首聽命。

  在週五早些時候發表的聲明當中,力拓表示,市場條件近期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們已經找到了其他的籌措大量資本的方法。「董事會已經得出結論,與必和必拓在西澳大利亞建立合資企業才是最佳的解決方案。」

  力拓表示,儘管這一交易流產,但是他們仍然將和中國鋁業延續合作關係,他們並同意向中國鋁業支付1.95億美元的分手費。

  專家們表示,這樣的做法之所以現在能夠行得通,是因為最近一段時期以來,全球金融市場的局面已經有所改善,商品價格也反彈了。

  伴隨關於中國對力拓投資的爭論愈演愈烈,中方的官員也開始抱怨,指責保護主義和民族主義的思潮。澳大利亞外國投資審核委員會負責對涉及澳大利亞企業的大規模股權交易進行審核,按照原定的安排,他們應該在本月或者下月早些時候對中國的這筆投資進行裁定。

  中國經濟迅速成長,對鋼鐵的需求尤其驚人,這一擬議中的交易其實也是一個證據,再度證明了中國為了控制必需的商品將觸角伸向全球的願望。過去幾 年當中,中國企業的視線一直在世界地圖上游動,和各國企業達成供應合約,或者是買進其他企業的股權,以確保石油、鐵礦石、稀土和其他自然資源的供應。

  近些年來,中國對房地產、農業和國際金融等領域的投資規模非常可觀。在本週之內,中國的主權財富基金就做出了向華爾街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追加10億美元投資的決定,這將使得他們在該公司原本就已經相當可觀的股權變得更加強大。

  在最初的交易安排中,中國鋁業將提供給力拓72億美元,用以購買可轉換債券,此外還有123億美元,用以收購力拓在美國、澳大利亞和智利的若干鋁、鐵礦石和銅礦資產。

  毋庸贅言,這些債券最終也將轉化為股票。

為黨的女兒柴玲同志說句公道話

蘆笛


網友春季(對了,老想問你,你到底是自稱“春天”是“泉水”還是“彈簧?)在拙文”不是學運“裹挾”柴玲,而是以她為代表的激進派劫持了學運“跟帖,說他 被我說服了,但又懷疑柴玲是否有殺人故意,年紀輕輕,真有可能有我說的那麼壞麼?我看了之後覺得內心不安,因此再來追補上這篇文章。

柴玲當然極有心計,不是什麼好東西,乃是天生的政客,絕非什麼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我那篇文章主旨不錯。網友轉貼來的劉剛的回憶就證實了戴晴早在 90年代寫的文章,而且說得更具體。 5月27日, “愛國維憲各界聯席會議”通過決議,擬於5月30日撤出廣場,柴玲在會上一言不發,卻於次日約談自由記者金培力(菲利普坎寧安),留下了那個歷史性證言, 旗幟鮮明地表示了她的反對態度,以便在未來證明她在革命成敗的關鍵時刻反對了形形色色的陰謀家,投降派,特務與奸細的妥協投降,葬送出賣學運的罪惡主張。 此後學領們根據聯席會議的決定,在紀念碑那兒召集廣場上的學生開會,動員他們撤出廣場。王丹服從了會議決議,宣讀了聯席會議的十點聲明。此前柴玲都不表示 反對,但等到關鍵時刻卻來了個突然襲擊。據劉剛的回憶:

“五月三十日撤出天安門廣場的動員大會。我讓劉蘇里主持,讓王丹念聯
席會議起草的十點聲明,我讓吾爾開希重點強調一下這一個月來北京民主
運動所取得的重大成功,強調我們們的民主運動會盡快向全國各地延伸。
在王丹和吾爾開希講話時,我草擬了一個字條,主要寫了這次大會後將進
行由天安門廣場出發的民主大遊行,目的地將是北京的各大學校園。我同
時將全國的八大地區與北京的八大學校對應,比如說華北地區同北大對應,
要求來自不同地區的學生都參與到對應的北京高校的遊行隊伍和以後的校
園集會活動。

要求北京各高校保障外地來京學生的食宿。我將我草擬的這份撤出方案,
交給柴玲,讓她照著念一遍就行。張伯立也要求講了幾句,他不過是又借
機宣揚一通他自封的天安門民主大學校長的身份,聲稱要堅持佔領天安門
廣場。我讓劉蘇里安排柴玲講話。柴玲站起來,一手持話筒,另一手拿著
我的字條。她並沒有按著我的字條宣布大遊行路線和各地區進駐北京各高
校的方案。而是說: '5月30日撤出天安門廣場,不是我們廣場指揮部的
決定,也不是我們堅持在廣場的廣大學生的意願, “說到這裡,她用手指
著我,又指指劉蘇里和甘陽,繼續說: “而是他們,那些所謂的精英們的
意見。這時我聽到廣場上一片喧嘩,她後面再講什麼,我就全然不知了。
我當時只是想,在納悶,這丫頭也真會煽動,也真夠老辣的,想不到在這
最後關頭被這丫頭給耍了。我還想,就是黃金榮杜潤生再世,也沒有這丫
頭這膽識這能量啊。我讓劉蘇里盡快宣布大會結束。隨後,甘陽似乎是擔
心我們被激怒了的外地學生圍毆,立即拉上我和劉蘇里撤到政法大學的帳
篷內,甘陽還是氣得直哆嗦,他猛然站起來,說了一句: “我去抽她丫的。 ”
說完就向帳篷外衝,被我和蘇里左右抱住才將他攔下。並不住地勸他:咱
們好爺們不同女鬥。 “

來這陰毒的一手,老毛也不過如此吧?劉剛氣糊塗了,沒能聽見柴玲後面說的話,那其實全在她與金培力的談話中。幸虧她以為革命會成功,為了青史留名,特地留下了那份歷史性證言,證明自己毫不妥協的堅定立場,這才有力地證實了戴晴與劉剛的指控的真實性。

柴玲既然反對撤出廣場,認為“有人一再主張撤,這撤,唯一高興的就是政府”那她為什麼不在會上和私下堅決反對,要等到正式召開動員大會才來此突然襲擊呢?此中奧妙,她其實也在那個講話中洩露了:

“我悲哀的是什麼呢?我是總指揮,我一再要求這個權力,掌握這個權力,
就是為了抵制這種妥協,這種投降派。而且作為北京高聯和外高聯,外校
的高聯,他們很願意要這種權力。

“作為一些知識階層的人,成立了一個知識... ...什麼各界聯合會議,愛國
維憲委員會,在昨天會上我很憤... ...憤慨,因為我感覺到這些人也是在利
用學運重新塑造他們的形像。我一再抵制這種傾向,象劉曉波把吾爾開希
(斷)對不起,上面說的可以刪一下嗎?要推舉他作發言人什麼的。我在
運動中對這類人有些看法,吾爾開希,就是他,曾經利用他的影響,他所
處的那種領袖地位,對整個學運產生了很大的破壞作用。這已經發生兩次
了,最後一次給我們堅決抵制,而且罷免了。但現在他們有些人要重新樹
他這個形像。 “

“尤其可悲的是,有一些同學,有一些什麼上層人士,什麼什麼人物名流,
他們居然為了達到個人的目的,完成自己的一些交易,拼命地在做這個工
作,就是幫助政府,或者不讓政府採取這種措施,而在政府最終狗急跳牆
之前把我們瓦解掉,分化掉,讓我們撤離廣場。

“如果是這種同學們自我崩潰,自我瓦解這樣一種情況下,我們要,要撤
回原地的話,那麼中國就會這樣的一種情況:黨內的所有的比較先進的什
麼思想有點民主意識的人,還有歷次運動中,象什麼四五運動,象什麼反
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歷次運動中沒有被打下去的人,這次一下全被清洗
乾淨。 “

這些話的意思可以大致總結於下,

1 )如果撤出廣場,則學運成果就會被上層人士,人物名流,陰謀家,投降派,特務,奸細們篡奪,讓他們成為政府的功臣。

2 )如果撤出廣場,就是學生們自我崩潰,使得政府失去了“最終狗急跳牆”的機會,學運就此被毫無結果地葬送,而她和其他人就會被政府清洗乾淨。

3 )因此,必須堅決抵制這陰謀,在廣大群眾面前揭露之,把權力從上層人士,人物名流,吾爾開希,北京高聯和外高聯中奪過來,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中國的前途。

很明顯,如果柴玲只是在私下串連說服各界聯席會議的頭頭腦腦們,並在會上據理力爭,通過民主表決挫敗“投降派”的陰謀,則投降派,陰謀家們的罪惡陰謀與反 動面目就不會在廣大群眾面前暴露出來,仍然能對群眾具有欺騙作用,因此,必須讓他們表演得十足,然後在他們毫不提防的最後一刻加以致命的一擊,煽動起群眾 對他們的無產階級義憤,擦亮革命群眾的眼睛,提高群眾的革命警惕性,把權力從出賣學運的陰謀家投降派手中奪過來。

這在現代人看來當然非常邪惡,因此大眾實在無法相信一個23歲的心理學碩士生竟然會有如此深沉惡毒的算計,如此豐富的權力鬥爭經驗。可惜這是事實,而這種 邪惡心術之所以顯得邪惡,是因為今日大家都生活在西方,忘記了它乃是黨媽媽手把手教會每個人的童子功。大環境就是那樣,柴玲不過是千千萬萬個黨文化學得最 好,用得最活的毛主席的好學生中之一個罷了,又有什麼難以想像,難以理解的?

我輩回首往事,不能“倒放電影,用現代人的覺悟去回顧歷史,而要用當時的人的文化心理去如實還原他們的心態。請記住,當時所有的國人無一人有西方文明常 識,所有的想法都只能來自於黨書籍,分析形勢,擬想對策的全套思維方式都只能是黨思維套路,革命家們當然只可能按照黨教的方式去幹革命。歷史的諷刺在於, 那場所謂的“民主運動”乃是我黨寫下的劇本,其中的所有角色都嚴格按照按黨電影,黨小說中的英雄人物的台詞出演那場威武雄壯的活劇,忠實到了可以亂真的地 步。鼓舞著柴玲等人英勇鬥爭的英雄形象,不是馬丁‧路德‧金(她連那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也不是她看過的淺薄電影“譚嗣同,而是盧嘉川,江華,林道靜,許 雲峰與江姐們。

九十年代我在“華夏文摘”上看到一份報告文學,講的是一位姑娘怎麼怎麼機智勇敢地掩護救助被政府通緝的王軍濤,像煞了我自幼便讀熟了的革命故事(特別是“ 紅岩)當下又是感動又是啼笑皆非:鼓舞著新時代青年去與我黨鬥爭的英雄形象與效法榜樣,竟然是老一輩堅貞不屈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而他們與“共產黨反動派” 鬥爭的靈感,竟然來自於黨小說,黨電影中描寫的革命先烈與“國民黨反動派”鬥爭時使用過的機智勇敢的戰略戰術!

這就是柴玲可以原諒的理由:她這位“傑出的民主鬥士”不過是個喬裝改扮的共產黨人罷了。因此,她真誠地反對一切妥協,因為那在黨字典裡就是投降,真誠地期 待(也就是盼望與等待)我黨狗急跳牆,對著人民舉起屠刀,讓廣場上血流成河,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擦亮人民的眼睛,喚起他們起來和法西斯政府較量,讓革命成 功。她看過的所有政治讀物都是這麼教誨她的,她又豈能有另類思維方式?至於血流成河到底是什麼景象,人民又如何才能以赤手空拳與武裝到牙齒的獸軍較量,這 些問題從來不會出現在她頭腦中,因為所有讀物中沒有一本講過這個問題。

所以,譴責柴玲心地邪惡當然不錯,但問題在於,那就是她知道的幹革命的唯一方式,她非但不知道別的方式,而且還把自發產生的不邪惡的方式真誠地看成了邪 惡。國家的整個教育都是邪惡的,她不過是個背書背得比較流暢的好學生罷了。這就是整個悲劇中最令人不寒而栗之處。遺憾的是,直到今天,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 能清晰地看出這點來。

當然,再進入角色,表演得再真誠的演員,其表演也不可能沒有私心雜念。柴玲的稚氣,在於她居然把自己是革命火種,是指揮諾曼底登陸的艾帥,因此決不能輕易犧牲的台詞也背出來了,而這就是她與那些革命老前輩的區別。

須知社會上除了黨教育外還有其他私人來源。那個時代的青年從小就聽過長輩講述我黨引蛇出洞,秋後算賬的“陽謀。因此,柴玲內心深處潛藏著對黨的深深的恐懼,害怕運動灰溜溜地結束,很不甘心在黑牢裡蹲上17年,放出來時就40歲了,這也是很自然,可以理解,值得同情的。

出於這種絕望的恐懼,煽動百姓堵軍車,讓她和其他人可以無限期賴在廣場上,也就是她能唯一想得出來的招數。因為不幸的是,革命並沒有像黨神話中描繪的那樣 發展,她看過的所有讀物都沒教過她如何既能保證自己安全,又能體面結束運動的策略,當然就只能將求生的希望寄託在萬能的人民身上。就連這招也是黨教給她 的:當年的八路軍好漢們之所以能躲過鬼子的刺刀,不就是全靠鄉親們保護麼?

這兒的悲劇在於,儘管柴玲口口聲聲識破法西斯政府的本質,斥責與我黨妥協是“作夢,白日作夢,但她對黨的本質根本沒有最起碼的理解。我黨幾十年的 “人民政府” , “人民軍隊”的欺騙宣傳功夫並沒有白費。雖然她口口聲聲“期待流血,但我深信她不過是在機械背誦黨台詞罷了,其靈感很可能來自於鄧小平在86學運時說的: “我們不怕流血。 ”在內心深處,她可能根本就沒去想過,也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意思。我記得她在事後傳出了一份錄音帶,上面說她原來最壞的設想也就是派人把他們從廣場上拉出 去,沒想到會如此濫殺一氣。我相信這很可能是她真實的心聲。

因此,事實是:

1 ,如果學生按各界聯席會議在5月27日作出的決定於5月30日撤出廣場,則大屠殺就不會發生。

2柴玲在動員學生撤出廣場時違反她參與的各界聯席會議的決議,採用突然襲擊的方式,在劉剛讓她宣讀撤出方案時,以廣大學生代表人的身份宣布抵制該決議,並煽動學生反對執行該決議的劉剛等人。

這就是柴玲在歷史的關鍵時刻出於自由意願作出的表演。當然,我反复說過,群眾運動若沒有一個列寧黨在幕後操控,就只能是劉剛無限痛苦地發現的“布朗運動” “不可控熱核反應。 ”即使柴玲忠實執行了各界聯席會議的決議,學生也未必能聽她的指揮撤出廣場,從而避免六月三日的大屠殺。但不管怎麼說,她必須為她自己在關鍵時刻的表演承 擔歷史的責任。

這不是說她有殺人故意。上面已經說了,我傾向於認為她的“期待流血”之類的大言壯語不過是機械背誦黨台詞,並沒有去仔細想過那是什麼意思,也不相信共黨真 會這麼幹。退一萬步說,即使她真有這意願,那也不能構成我黨濫殺平民的理由。學運從頭到尾都是和平抗議示威,別說與剮了宮中太監的北宋學運相比,就連五四 運動中火燒趙家樓,痛打章宗祥, 30年代共黨操控的學生衝入政府部門打傷外交部長與教育部長之類的過火行為都沒有。

說到底,作為學運的激進領袖,柴玲的道德責任只在於為了一己安全,不但堅持賴在廣場上,而且發起市民“保衛天安門”的活動,在客觀上成全了當局的大屠殺。 但這行為本身並不構成對當局統治的威脅,毫無武力鎮壓的必要,更不是血洗京城的藉口。柴玲的失誤只是低估了中共政權的兇殘,未能預見到她的求生行為將給人 民帶來何等深重的災難。但對於一個黨的好女兒來說,犯這種錯誤是很自然的。更重要的是,她的錯誤不但是黨教育直接造成的,而且也只有在空前黑暗的中共統治 之下才成其為錯誤。在任何一個比中共極權統治稍微文明一點的威權國家,諸如過去的台灣,南韓等國家,這種行為都不至於引起災難性後果。

但這不能成為偽民運人士維持“八九民運”神話,在海外繼續造神活動,封殺批評,制止對六四國殤進行客觀反思,總結經驗教訓的藉口。迄今為止,我對柴玲這個 曾經深刻影響了億萬中國百姓生活的公眾人物的批判,都是著眼於還原歷史事件的真實面目,揭示共黨統治的兇殘,以及使用共黨那套不知妥協,大而無當的政治鬥 爭去對付共黨可能招致的惡果,強調的是新時代的革命家們必須從共黨空前的兇殘性著眼,加強“責任倫理”觀念,在號召人民行動時,必須吸取八九學運的沉痛教 訓,時時處處以蒼生性命福祉為念,民之禍福,長在我心,不要再像方勵之那樣譁眾取寵,輕率煽動人民起來“以鬥爭爭取民主,也不要像柴玲那樣,為了自己的巨 大榮譽不被”上層人士“ “頭面人物”們竊奪,為了逃避17年的黑牢生涯,就輕率號召市民“保衛天安門”期待廣場上血流成河。

不幸的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想。 20年來,我一直期待著當年的學運領袖出來真誠地向人民道歉謝罪。然而,這些人以及偽民運人士的毫無心肝的反應激怒了我。如果說20年前的柴玲還可以原 諒,如今的柴玲還要堅持維護她的神話形象,為此不惜動用她的雄厚財力搞垮一家非盈利組織,只不過是因為人家拍的電影忠實記錄了她的心聲,那就絕對無法原諒 了。更不能原諒的是,在八九學運發生之後,對我黨可以兇殘到何等地步,海外人士都有了最起碼的感性認識,偽民運頭子居然還有本事在網上盛讚“我們的英雄楊 佳”呼喚“大澤鄉起義!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需要多少年的邪惡文化積累,才能鍛造出這種毫無心肝的”民主鬥士“來?

不知道珍惜民命的“民運”只該破產,以民命為成功代價的野心家們只配被萬眾唾棄。只有當這形成國人的普遍共識後,我們這個民族也才能算是成熟了。

2009年4月1日 星期三

安裕周記﹕比起爆粗,誰更暴力?

【明報專訊】連續幾天開夜車埋頭埋腦讀這一屆國際電影節場刊的後遺症,是滿腦子都是電影對白和導演手法,所以當星期五晚上看到曾蔭權 出來評論社民連成員在立法會 議事堂上的所謂「粗言穢語」時,直覺就想起周潤發 在《監獄風雲》裏的一句對白﹕「我大聲唔代表我冇禮貌」。

和黎佩芬談起這場立法會語言爭論,腦海彈出上英國 文學課時的莎士比亞喜劇《Much Ado About Nothing》,有人譯《無事生非》,也有譯作《庸人自擾》,我則覺得《小題大做》這譯法是信達雅三者並全。

社民連三子的抗爭手法在講究和諧重視團結還要強調溝通的香港,肯定是豬八戒照鏡裏外不是人,其做法亦無新意,說到底不過是盜版的朱高正而已——若干年前朱 高正在台灣 立法院寫下中國議會史強力鬥爭的第一頁﹕一九八八年,介乎開放黨禁和獨裁政治歷史門檻之間的台灣人民,對老朱動輒跳上立法院長倪文亞桌子頓腳把文件踢得像 漫天雪的做法一般都有着近鄉情更怯的說不可接受,對老朱解說此舉是「在國民黨 獨裁時期,反對黨為有效監督,必須採取極端手段;溫和的問政方式,無法有效推動民主發展」也不一定認為說得過去。這很正常,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蔣經國去 世前,台灣不少孩子還以為只能姓蔣的才能當總統,可不是嗎,一九四九年是蔣介石總統,到一九八八是蔣經國總統,說不好還有人以為「蔣總統」是這兩父子的共 同姓名呢。在這種政治氣候下,封閉多年的台灣社會怎可能接受得了朱高正?

推撞拉擠 師法台灣

朱高正畢業自台灣大學法律系,西德波恩大學哲學博士,論文題目是康德。古今二人在這一份上倒是一脈相承,康德以批判哲學成為啟蒙運動的頂樑柱,朱高正的推 撞拉擠也令他在漫天風雨待黎明 的台灣大放異彩。不過,朱高正的手法在台灣行得通,不等於在香港可以讓所有人受落,尤其在是對「暴力」一詞過敏的香港,由於不像台灣有着閩南族群的「幹」 文化,要飽受英式紳士教育的後殖時代港人嚥下這一套,恐怕還得等一段時間。

在這次所謂「粗言穢語」風波中,有一種評論是社民連三子在議事上施與的是「語言暴力」。這種結論,無疑是日常生活語言的經驗主義,劉慧卿 的說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香港社會一般民眾的看法,就是這些話「在家裏不適宜對小孩子說」。對於這點,陳偉業 和梁國雄 的「仆街」、「臭四」二字經的確有兒童不宜的social context况味,易言之,他們這兩句二字經有「教壞細路」之嫌,姑勿論香港只懂打機和被迫上興趣班的「細路」,有沒有空閒或者其父母是否願意賠上機會 成本讓孩子看立法會直播(一般的電視新聞報道已非原汁原味,二字經在「嘟」的一聲中已被蓋過),這是我城的另一個公民教育問題。

什麼是暴力

沉澱過後,令人感到狐疑的是,我們社會只有社民連才會有語言暴力嗎?進一步說,誰擁有權力定義(define)什麼是語言暴力,或更簡單一點,什麼才是暴力。

語言暴力不僅在於語言本身,話語者的權勢地位對於無權無勢者來說其實便是一種暴力。在一些人眼中,梁國雄和陳偉業的二字經是「語言暴力」,這樣,回歸以來 立法會加快普選 的提案,在保皇黨力拒下屢遭否決,在追求更大程度民主的political context來說,范徐麗泰 或曾鈺成 兩位先後立法會主席的一句「議案被否決」,也是屬於語言暴力的一種。記憶中,這樣的語言暴力不止一次發生,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凌晨,當時的政務司 長許仕仁 在立法會否決了官方鳥籠民主式的政改方案後,臉色鐵青譴責李柱銘 及陳日君 ,「反對派議員發揮了他們對特區政府 施壓的能力,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要他們「承擔政改方案被否決的後果」,話語之間充滿intimidation,這也未嘗不是語言暴力的一種。至於最令我不寒而慄的是二○○六年八月立法會 討論《截取通訊及監察條例》,民建聯 議員劉江華 在議事堂上「總之就是要站在這裏,寸步不移,一條修訂都不能通過,不能夠讓反對派破壞治安得逞」,端的是手執鋼刀,殺氣騰騰。當然,如今貴為行政會議 兼立法會成員的劉議員,當年怎樣也想不到充滿牛氣的「唯我劉大將軍」的這番話,到了今天被證實是為執法部門種種違規竊聽長開綠燈。

類似的語言暴力多不勝數,應該指出的是,這些語言暴力因着講話的人的權勢及背景,其令人心膽俱寒的程度,比起問候娘親式的草根式語言暴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許有人會爭論,民主派 議員的講話也有其暴力特質,如威脅要杯葛會議,也有人常說要鼓動市民上街抗爭。這是抽離背景的只見樹木不見樹林,二○○七年底,民政局長曾德成 在立法會上對陳方安生 的一段話,先說陳方安生曾在英國殖民統治之下當官,除非她認為殖民統治便是民主,否則她當時做的是民生工作還是「官生」?還借陳方安生的名字來揶揄她應該 叫「安生」還是「官生」。倘若曾德成寫出或念出這些話時仍是報人身分,純粹作為意見表達,肯定無人有異議,可是當曾德成以局長之身講出這番話,以大凌小以 強凌弱顯見無遺——他後面是特區政府的政治機器,再後面說不定是中國共產黨 及中華人民共和國 ,陳方安生不過一介退休官員,她能擋得住國家機器?她也許不知道,我國的語言暴力早發軔於六十年代,那時就有初學班水平的「把反動派鬥垮」,也有具歷史角 度的「批臭宋江這個投降派」,當然更有終極版的「誰敢反對毛主席,就砸爛誰的狗頭,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竊鈎者誅 竊國者侯

不獨東方,西方社會也有類似的暴力,有從上而下的,也有由下至上的。前者如尼克遜在水門案下令革除檢察官的職務,這是赤裸裸的政治暴力,但結果是尼克遜成 為美國 歷史上第一個半途辭職下台的總統。以下而上的暴力,是源自帕拉圖、近三十年被保守派精英分子任意挪用的Tyranny of the Majority。不同的是,在這兩種暴力存在的社會,他們都有堅壁清野的制衡力量,尼克遜買下了內閣,國會也奈他不何,但他始終無法頂住傳媒的口誅筆 伐。保守派精英可以貶低大眾,但最終難以踰越選舉的天塹,喬治布殊 的班子是一幫自視高人一等的南部精英,他們曾經作惡,他們曾經使用政治暴力,在攻打伊拉克 戰鬥前夕逼使傳媒就範,但他們無法在公平公正公開的選舉中迫逼選民投他一票。不可一世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 在○六年的中期選舉後下台,布殊主義在○八年大選輸得灰頭土臉,最終灰飛煙滅。

沒有勇氣的城市

然而,香港不見得全部傳媒都能夠秉持監察政府的功能,在《基本法 》規限下,更難孕育足以攆走無能之輩的政治制度。於是,在這大缸渾水裏,特區政治十二年來出現一種令人頗為難過的走向,便是為高位者諱,卑賤者死不足惜。 人們當然可以譴責梁國雄和陳偉業在立法會上的「粗言穢語」是「教壞細路」,但對於另些教壞細路的行為如背信棄義,如指鹿為馬,如過橋抽板,如官商勾結,如 欺上瞞下等等都視而不見,近期尋且有竊鈎者誅,竊國者侯之象。可悲的是,我們的社會不要說上街抗爭,連嘲笑這些不平事的創意也付之厥如;當大陸網民面對日 益壓抑的大氣候創作出「草泥馬」和「臥槽泥馬」發泄萬般不滿時,我們卻在濕漉漉的暮春三月裏四肢發軟癱在一邊,口中喃喃自語。這是一個沒有勇氣的城市。

文 安 裕

彭志銘﹕一個沒仆街的香港——論患上語文恐懼症的傳媒

彭志銘﹕一個沒仆街的香港——論患上語文恐懼症的傳媒
【明報專訊】兩年前,香港廣管局誤指電影《秋天的童話》有粗口對白後,身為出版、電影、傳媒和語言研究的參與者,我一直呼籲有關當局早日確立粗口的定義, 更期望他們準繩地廣列所有粗口詞彙,讓人有所依循,總好過,像那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副秘書長甯漢豪,早有謀算的說:「乜叫粗口,唔需要乜語言專家,作為 有子女媽媽,會唔會教導子女作文及講時,講頭先梁國雄議員講兩個字(即「仆街」)?如果唔會,呢個係我心目中的尺度。」罔顧法律精神,不尊重法治社會,毫無保留地顯露為官者的人治心態,欠理性的表述:「我話係就係」,高度體驗了回歸後,香港大陸化的寫照。
據知,廣管局遭各方譴責後,去年,透過公關公司,找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做了一個「粗口鑑定」調查研究,但所得的結果報告,卻緊緊鎖落櫃桶底,不敢示人。
如今,立法會主席曾鈺成藉社民連3議員在議事堂內「爆粗」,立即借題發揮,倡議制訂「議會用語」,列出「不適當語言的詞彙字庫」,我舉腳贊成,不知,他能否在曾蔭權特首任內完成這偉大使命?
其實,曾鈺成主席大可毋須操心,爭做醜人,起干擾言論自由的罪狀,因在這個充滿驚恐、反智及順從的畸形和諧社會,怎有人不妥協和不自律?
「仆街」是咒罵語 而非粗口
我在一份免費報紙專欄,解說「仆街」一詞,原非「粗口」,頂多算是「咒罵語」,卻接獲該報社長來電,指「仆街」兩字,不能出街,理由是他「認為」那是粗 口,不管我這個「粗口專家」如何闡釋,絲毫不能改變他的裁決;爭拗中,我說改為「趴街」、「PK」可否嗎?社長答可考慮,那我就更加堅持我的「研究成 果」,何解同義的「趴街」、「PK」能登大雅之堂,「仆街」就唔得呢?
及後,我接受用「x街」見報,!我不是妥協,而是讓今天的報紙,紀錄了一次向政府控訴的一個證據:它令人恐慌失常!
最好笑的,另有報章引述長毛的「粗口」,是刊登「仆×」這樣的黑材料。
不要以為印刷媒體舉止失措,香港的電子傳媒,統統將「仆街」、「臭四」、「狗」和「吊吊揈」視作洪水猛獸,不是有畫面而無聲的「靜音」傳送外,就是在關鍵位DO去。
以敢言著稱的電台節目主持人李慧玲,在其《左右大局》內,引述當日梁國雄和陳偉業的言論時,亦不斷刪掉關鍵詞,用DO音覆蓋她個人認為是粗口的詞彙;在收 音機旁的聽眾,聽礙耳的DO DO聲不打緊,但傳播信息的把關人,卻身不由己地,一手窒礙呈現新聞的真確性,才是值得咱們日叫夜嗌爭取報道事實真相的新聞工作者深思的課題。
與此同時,李慧玲在節目內大談中國政府打壓言論自由,刪截互聯網上熱爆的「草泥馬」事件,並播放由小孩童合唱的國語歌《草泥馬戈壁》,但分多鐘的歌聲中, 「草泥馬」的「草」,和「戈壁」的「壁」,都被DO聲代替,原因,又是「草泥馬」是內地髒話「操你媽」,「戈壁」是「個屄」同音之過也!
23條幽靈在空中飄浮
說畸形現象,就是李慧玲(或其他節目主持人)敢於多番用「廣東話」講「草泥馬」和「戈壁」等字,卻忌諱「母語」正音,這明顯不是「字」出了問題,而是「音」有事啦!按此邏輯而言,「仆街」一詞,用普通話念出,豈不是沒有教壞細路囉!
中文漢字之形成,跳不出「形」、「音」、「義」三個範疇。「仆」是象形的「人之倒下」;「仆街」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俗語,寓意「倒斃街頭」。中國古時習俗,人要臥逝家中,才為「善終」,一旦橫屍路上,即「不得好死」也,所以,「仆街」一詞,只能算咒罵語,而非粗口。
現香港法律,沒有明確訂實「粗口」詞彙的清單,而坊間一般直覺的「粗口」,只是廣州話的、跟性器官和性行為有關的字句,但閩南話之「幹」、北京的「操」,甚或潮州之「陪」,何解無人理會的呢?
世間,悠悠之口,連上帝拆掉巴比塔,也阻截不了人們大嘴巴的弄是說非,何,地球上一個小島議事堂的一個小人呢?
曾鈺成主席伺機修訂立法會用語,除了是無知和無結果的表現外,更讓人看穿了隱隱作動的23條幽靈在空中飄浮。控制話語權的手段,可分3步驟:首先,不准你 講我不愛聽的話,再而,等你講我喜歡聽的話,最後,要你聽我講我要你講的話。今天,我們看到一個特區芝麻官憑個人愛好決定語言的法律定義,明天,我們還能 看到這個法治社會的前途嗎?加上,一群不爭氣、方寸大亂的傳媒精英,廁身在這惶恐、無知和自律的浮城上,怎教人不想起「仆街」二字呢?

練乙錚: 論議會中的語言暴力

2009年3月30日

「粗口」或「如粗口」在嚴肅的議事堂中出現,政界為之辯得面紅耳赤,誠憾事也。傳統的禮,是古代統治階級遺給現代人最可珍惜的東西之一,中外如是,若丟失 了,我們這一代人何以對列祖列宗?動粗涉情緒,回應則必須理性,包括態度和思維。今天談此事,從具體處理方法入手,再論事件的政治文化涵義。

面對社民連語言進襲,有兩種回應策略,其一是按現有規矩辦事,任何人在立會認為受語暴襲擊,可要求主席按議事規則裁決,對襲人者採取行動,輕者發警告,重的罰離場,等等;其二是加強制裁規例,如曾鈺成主席提議訂出「粗語錄」,作議員說話指引。對 於後一種意見,筆者期期以為不可;為一兩個詞語是否粗口,大家已經吵了幾個星期,若出整本語錄,試問要吵多久?且此法之無效,不僅因為粵語同音近義字多, 或者因為動粗者可改用雙語、三語、多語而錄不勝錄、防不勝防,還由於語言現象極其複雜,往往雅粗難分,遇上巧言善辯者,道理更說不清。舉最極端例子:魯迅論的「國罵」,夠粗了,他略去的那個「屄」字,自必更甚。查實不然;《辭海》說:「屄,筆漪切,音卑,支韻,女人陰戶,見《正字通》」。又「粵罵」中的「屌」字,我們的司長連聲用過,考之,亦非粗言,俗語而已;《辭海》說:「底杳切,貂上聲,篠韻,男子陰也,見《字彙》,按《正字通》:「此為方俗語,史傳皆曰『勢』」。」黃毓民讀 中文出身,還是史學碩士,對這等字絕不陌生,高官或其他議員和他理論,量非對手,民意支持,若非絕對,也不管用,到時恐怕不做高深顧問研究報告解決不了法 律問題。此必也在社民連三子行事之前的政治精算結論之中。立會待議之事甚多,還為這等口舌官司浪費金錢時間,到頭來要事不議,市民更加不滿,三子便可諉過 於決意追究此「小」事的高官和議員,得分由是更多。故筆者認為,限制立會語言暴力按現有規章辦事為短期上策,反正立會主席可把尺度收緊,減少語暴對議會程 序的干擾至最低限度。論中期,三子的行為,只能通過投票箱解決;若認為比例代表制有利社民連過關當選,可改用簡單多數決,但可惜當權派也是少數派,受益於 此制,絕不會贊成。

談語暴,筆者想起十年前美國發生的「侯活特事件」。一九九九年,華府黑人市長的一位白人助理侯活特(D. Howard),在市議會討論預算案時用了形容詞「niggardly」,有人強烈抗議,因為此字發音與 nigger(黑鬼)近似。美國七十年代以來講種族平等,公開場合出言歧視,那還得了?果然,幾聲抗議之下,市長快快把侯氏解僱了。事實 上,niggard 與 nigger 風馬牛不相及,是「孤寒」之意;有當地同志團體(侯氏是同志)得知此事,作不平鳴,市長始知自己擺了大烏龍,全國黑人民權組織NAACP也認為不妥,要求 市長道歉、讓侯氏復職,並「給有需要的人士每人送一本字典」。侯氏婉拒原來職位,市長安排他到另一崗位做事,和氣收場。侯氏說:「我不記恨。從前以為「色 盲」(colorblind)社會就是好社會,此事讓我明白,現實不然。白人當然可以天天輕鬆不想種族膚色事,但依然身受其害的黑人不可能。」儒家認為, 將心比心是「恕」,把人當人是「仁」,侯氏庶幾做到了;由一件疑似語暴事,他悟出背後的歷史涵義。

西方議會辯詞激烈,但議員斌斌有禮,講求紳士風度(范太據此提議,用幽默諷刺代替粗言穢語);常見肢體衝突、語言暴力的議會,多在發展及落後國家。此 中原因,並非發展中國家不知禮、不理性,不適宜民主議會政治,而是這些國家的統治階級在必然的民主化和政治開放過程中,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讓權過慢、積怨 太深,與民眾覺醒速度(即爭取自身利益的意識增長速度)不相稱;在此過程中,有機會代表被壓迫者進入議會的代議士,又遇既得利益當權派重重阻撓,結果,這 些人訴諸「憤」而不訴諸「理」,便很自然。設想,換作是美國,若六十年代民權運動以來,種族平等立法無寸進,白人政府一 味賴、一味拖,三K黨依然橫行,公共汽車依然分座,學校依然分色,有色人種積怨日深一日,有一天,國會擠進幾位少數族裔議員,他們還會說話議政斌斌有禮 嗎?運動當初,美國的確採用高壓,反而激化社會矛盾,後來選擇的,是另一條路,即通過法律力量,在社會、經濟、政治上對有色人種開放,結果,激進的黑人運 動領袖如Huey Newton,Eldridge Cleaver等的思想,很快失去主導地位(大家若看 Cleaver 的書,一定受不了他的語言暴力。)今年,美國兩大黨的主席都是黑人,而共和黨最近推出準備下屆挑戰奧巴馬的人選 Bobby Jindal,是一位在美國南方出生的純印度裔人,上月奧巴馬作國情報告之後,代表反對黨作反駁發言的,就是他。全美人口三億六百萬,黑人佔百分之十三;全美各地市長當中,黑人佔六百四十一位,管治人口達四千萬,亦剛巧佔全國總人口的百分之十三(資料見美國黑人市長聯會NCBM網頁)。這些都不是偶然。激進思想萌芽不能堵塞,只能疏導;半民主半開放社會要和諧前進,唯一辦法是快一點走向民主開放。

社民連以語暴爭取激進選民,同時激化選民,令社會出現不和諧,解決辦法不能簡單立例強制收口,無論在微觀還是宏觀層次,都是如此。我們要考慮「社民連現象」的歷史動能和涵義,才能最終解決問題。

官 員 也 該 有 「 非 議 會 適 用 」 詞 彙--嚴 櫻

立 法 會 粗 口 事 件 鬧 得沸 沸 揚 揚 。 唐 司 長 一 聲 令 下 , 立 會 主 席 曾 鈺 成 立 時 挺 身 保 駕 , 建 議 議 事 規 則 委 員 會建 立 非 議 會 適 用 字 庫 , 限 制 議 員 用 詞 , 好 一 個 神 來 之 筆 。
筆 者 愚 昧 , 至 今 未聞 世 上 會 有 任 何 民 選 議 員 為 保 護 政 府 官 員 之 尊 嚴 , 主 動 建 議 限 制 民 選 議 會 可 用 之 詞彙 。 敢 問 「 非 議 會 適 用 」 一 詞 , 語 意 含 糊 , 定 奪 由 誰 ? 今 日 說 不 得 本 地 粗 口 , 說 上一 口 京 片 子 的 穢 言 又 如 何 ? 聽 得 懂 京 片 子 , 那 麼 福 建 粗 口 又 聽 懂 否 ? 好 吧 , 不 說 別省 方 言 , 單 是 本 地 粗 口 之 諧 音 , 就 已 禁 之 不 絕 , 配 以 各 式 新 舊 不 文 手 勢 , 就 更 加 繪影 繪 聲 , 辱 罵 效 果 簡 直 相 得 益 彰 , 試 問 如 何 禁 得 來 ? 只 怕 粗 口 日 新 月 異 , 無 日 無 之。 若 然 政 策 失 誤 戳 不 破 官 員 的 呎 厚 面 皮 , 半 句 粗 言 卻 真 能 刺 穿 他 們 的 脆 弱 心 靈 , 筆者 倒 建 議 各 高 官 戴 上 耳 機 收 聽 英 語 傳 譯 , 或 由 專 人 現 場 即 時 去 蕪 存 菁 , 覆 述 議 員 的質 詢 。

提 出 箝 制 是 一 大 諷 刺
社民 連 三 子 一 向 打 法 粗 野 , 人 盡 皆 知 , 在 議 事 堂 上 大 放 粗 言 穢 語 , 實 屬 意 料 之 事 。 筆者 無 意 為 三 子 之 語 言 及 解 釋 辯 護 , 畢 竟 支 持 他 們 之 市 民 , 理 應 預 料 他 們 在 議 會 會 有此 一 着 , 彼 等 之 言 行 , 未 嘗 不 是 反 映 選 民 之 意 願 ─ ─ 只 要 粗 言 不 涉 受 者 親 人 朋 友 ,筆 者 易 地 而 處 , 自 問 可 以 一 笑 置 之 。 倒 是 由 民 選 議 員 主 動 提 出 自 我 箝 制 , 是 對 這 個所 謂 莊 嚴 議 會 的 最 大 諷 刺 。 議 員 不 是 小 學 生 , 所 謂 議 事 的 manner , 理 應 出 自 心 照不 宣 的 默 契 , 而 不 是 白 紙 黑 字 的 禁 制 , 既 然 選 擇 口 沒 遮 攔 , 議 員 就 自 須 向 選 民 承 擔, 由 市 民 的 反 應 去 督 促 、 制 約 , 政 權 不 宜 、 亦 不 容 過 問 。 再 者 , 今 日 說 粗 言 傷 害 官員 , 難 道 「 林 公 公 」 、 「 掃 把 頭 」 等 戲 謔 又 不 會 傷 害 官 員 心 靈 ? 應 否 被 劃 入 「 非 議會 適 用 」 類 別 ? 若 然 議 員 要 忌 憚 , 筆 者 建 議 官 員 同 樣 該 有 不 適 用 之 詞 彙 : 甚 麼 「 不排 除 」 、 「 不 存 在 」 、 「 單 一 事 件 」 、 「 假 設 性 問 題 」 、 「 未 有 共 識 」 、 「 循 序 漸進 」 、 「 親 疏 有 別 」 等 , 傷 害 公 眾 感 情 , 侮 辱 公 眾 智 慧 , 該 禁 否 ?
「 莊 嚴 」一 詞 , 不 時 都 掛 在 議 員 及 官 員 嘴 邊 , 每 有 提 及 , 都 是 一 副 不 惜 代 價 、 堅 決 維 護 的 嘴臉 。 然 而 , 一 個 非 全 民 普 選 的 議 會 , 一 個 以 分 組 點 票 削 弱 民 權 的 議 會 , 一 個 議 員 難以 提 出 私 人 草 案 的 議 會 , 一 個 要 定 時 向 政 府 首 長 致 謝 的 議 會 , 它 穿 着 所 謂 民 主 的 新衣 , 只 能 議 事 , 難 辦 實 事 , 試 問 何 來 的 尊 嚴 ? 一 個 制 衡 力 弱 , 監 察 有 限 的 議 會 , 尊嚴 其 實 老 早 被 當 權 者 剝 奪 殆 盡 。 真 正 的 尊 嚴 , 是 來 自 議 員 不 顛 倒 是 非 、 不 趨 炎 附 勢、 不 愚 弄 選 民 , 敢 替 市 民 說 真 話 , 敢 討 公 理 、 求 真 相 。 尊 嚴 , 從 來 都 是 「 自 己 俾 」。
縱 然 議 員 不 當 , 政 府 此 次 卻 犯 了 「 抵 不 住 氣 」 錯 誤 , 連 行 政 長 官 都 要 出 面 表 示 憤 慨 , 聯 手 將 事 件 升 溫 。

反 撲 令 民 眾 越 趨 不 滿
以策 略 而 言 , 政 府 近 年 劣 績 斑 斑 , 此 時 發 難 , 一 會 被 認 定 小 題 大 做 , 是 轉 移 視 線 、 借故 反 擊 對 頭 的 手 段 ; 二 會 強 化 政 府 在 公 眾 心 中 「 錯 就 不 認 , 受 辱 就 撲 」 、 事 事 只 以尊 嚴 為 先 之 不 良 形 象 ; 三 是 一 般 民 眾 確 實 認 為 政 府 配 受 粗 口 有 餘 , 反 撲 只 會 令 民 眾越 趨 不 滿 。 政 府 當 下 實 幹 無 能 , 又 不 願 擔 當 公 眾 的 出 氣 袋 , 反 而 選 擇 自 己 先 行 出 氣發 難 , 自 身 有 虧 , 義 正 辭 嚴 都 等 同 虛 言 妄 語 , 算 是 正 中 社 民 連 三 子 「 踩 台 」 之 下 懷。
政 府 正 處 弱 勢 , 更 逢 金 融 海 嘯 , 本 該 無 暇 作 語 言 傾 軋 ; 倘 若 只 以 一 句 遺 憾, 一 臉 無 奈 , 再 宣 示 共 度 時 艱 之 決 心 , 少 點 氣 忿 之 餘 , 說 不 定 會 令 議 員 們 被 勝 利 冲昏 頭 腦 , 乘 勝 追 擊 。 畢 竟 粗 口 初 聽 過 癮 , 多 聽 反 感 , 公 眾 見 政 府 唯 唯 諾 諾 , 但 仍 埋頭 苦 幹 , 也 許 會 頓 生 憐 憫 之 心 , 反 過 來 呵 護 一 眾 官 員 。 適 度 退 讓 , 就 是 以 柔 制 剛 ── 就 當 是 被 僱 主 教 訓 一 頓 , 僱 主 心 頭 也 會 順 些 ─ ─ 除 非 , 政 府 搞 不 清 誰 是 僱 主 , 那就 另 當 別 論 。